「讓事情發生」可以有兩個面向,一個是「一個世界的顯現」,另一個是「透過對現實的徵用而來的,與現實的交往」。
讓事情發生可帶到一個高深的見解,像是海德格在《論藝術作品的本源》乃至〈論真理的本質〉所說的「讓存有」(Seinlassen),意思是:「讓存有者如其所是地作為存有者」——簡單講,就是讓事物成為它自身的存在。看明日和合製作所的《半仙》讓我想到這個理論,也讓我去讀耿一偉的論文〈世界的開顯-海德格的存有劇場〉;這是以哲學角度將劇場與存有相類比,將劇場推向觀看機制的本體論,歸結到「觀看一個世界的顯現」。
但是,「讓事情發生」也可以很簡單,像《半仙》演到後半段,濟公本人被請出場,起初是身分介紹,接著示範降乩,替有填寫「問事單」而被抽中的現場觀眾服務,完了之後,招呼其他觀眾上台跟他一起喝酒與交陪。於是坐台上的觀眾看著舞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,圍坐在濟公身旁,演後座談這時開始,三位團員(演者)則跟席上的觀眾進行對話,跟舞台上的情景形成各行其事的奇景,直到座談結束才算是《半仙》的結束。且不管降乩是配套的「表演」或真假為何,畢竟濟公本人是真的,是受邀親臨劇場,不是角色扮演,使得「讓事情發生」的真實感有了預設的想像,正是《半仙》引人矚目的劇場實驗。
這是對現實的徵用,濫觴於二十世紀初西方前衛藝術運動,六〇年代末有另一波並歷經各種轉折持續到今天。這股與現實交往的藝術思潮,劇場也沒缺席,只因規範表演藝術的物理空間帶有先天的閉鎖性,比起自身不斷勇於裂解場域的視覺藝術來得遲凝、委婉或隱微許多。在台灣也一樣。或許,黃華成在1965年的《先知》是徵用現實的首次嘗試,原先規劃只有紅色布幕在台上無意義地反覆開關著,演員不在台上,而是坐在觀眾席上演,只是這個版本當初沒被採用,只存在於劇本當中。
摘自:陳泰松(2019-04-05)。〈離間轉世談《半仙》-關於它的美學政治性〉。表演藝術評論台。
明日和合製作所以融合參與式劇場、沉浸式劇場、講座式展演(lecture performance)等複雜形式的演出《半仙》,藉由乩童、靈媒、問事等民間信仰與宗教文化元素予於劇場化,遊走於寫實/真實與虛構之間的命題探問。
圖為「明日和合製作所」《半仙》演出劇照,李欣哲攝影、明日和合製作所授權使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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