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葉杏柔、謝鎮逸
他說,聲音只是我要做的事其中之一。然而他又不能確切回答我,除此之外這些年來還做了什麼。好像隨時可以離開,隨時可以回來,那當中的竅門或許是因為:他隨時都在「離開」,卻把它命名為「回來」。
──蔡宛璇,〈自體野化三態〉:「無何有之音-Dino」,《藝術觀點》2008年10月號。
台灣重要聲音藝術家Dino(廖銘和)於2022年1月18日凌晨驟世,他的朋友們於2月12日在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(C-LAB)中正堂展演空間,自主策畫舉辦了「等⼀下先不要告別:Dino映演派對」紀念活動,並以聲音藝術家接力演出、影片放映、作品聆聽等形式,一同向Dino致上敬意。「在地實驗」除了擔任現場活動的直播團隊,也響應這場紀念行動,公開徵集紀錄Dino的影音檔案。
「在地實驗」與Dino的相遇非常早。根據目前留下的紀錄影像,首次相遇很可能是1996年2月於台北誠品敦南店當時還未裝潢完成的毛胚大空間,一場由《破週報》與「交互實驗工作室」主辦的「在地與國際的交互實驗」噪音活動。那是「在地實驗」成立隔年──也是「台北國際後工業藝術祭」、首屆「春天吶喊」隔年──曾參與「台北國際後工業藝術祭」的瑞士噪音團體「怒罵沼澤」(Schimpfluch)二度來台演出。1996年的「交互實驗」演出團隊可謂台灣噪音活動的異數,主因演出團體除了「怒罵沼澤」、「夾子聲
很快地,同一年8月,在地實驗開啟長達兩年的「人文論談」(1996~97),「夾子」受邀至「在地實驗」演出,Dino雖未演出,但全程在場協助。其後,從1998年在知新廣場的「98 E.M.P.電子實習演出」紀錄影片,以及他和「零與聲音解放組織」(成員包含林其蔚、劉柏利、劉行一)的受訪影片中,可見在地實驗一度非常近距離地記錄了Dino。
邁入九〇年代末、千禧年初,Dino曾與在地實驗成員、台灣聲音藝術先驅者王福瑞合作極具實驗性的短片,其後他亦有幾個電影界的創作,諸如他在吳米森導演的紀錄片《騷動》(2001)擔任動畫製作,以及黃庭輔導演的紀錄片《指月記》(2002)中擔任配樂,以及參與小劇場製作,諸如在王墨林編導的《軍史館殺人事件》(2004)中,與林其蔚一同擔任音樂設計。
顯見Dino當年時常走出原有的舞台,跨入影像、跨入劇場,和一夥人進行創作,那麼,他還曾經跨步前往哪裡?
藉本次檔案徵集活動,除了「影片」與「照片」,在地實驗意外獲得Dino在九〇年代末期,與友人阿治(吳金治)、小黑(葛皇濱)共組 “Buddha’s Head”「釋迦樂團」時期,所錄製的四支未發行錄音作品。他們於九〇年代亦曾在台中市龍井區合作開設小唱片行「Popular Hell Music」,以販售二手唱片為主,同時也作為廠牌名稱,並曾以此廠牌之名於1997年發行過《手工噪音》卡帶專輯(由阿治、Dino、Vivid 聯合發行)。
引用蔡宛璇〈自體野化三態〉(2008)一文對Dino的書寫,文中提及「聲音(創作)只是Dino他想做的事情其中之一」。對於20歲前就「出道」的Dino而言,「聲音」大概就是該文中提及,他既「隨時離開」又「隨時回來」的能量場,是日常,是即興,亦是他始終如一、經典的創作方法:應用簡單的電子線路雜訊(噪音),以無音源製造電子迴路,將之擴大、調變,由喇叭放出後再經由話筒回收;來來又回回,就是不斷地隨時離開,又回來。
謹以本文感謝:
田中能以樂器Bio-Muse控制影像與聲音,這個即興、與身體動作整合的聲音演出形式,對爾後台灣聲音藝術表演產生相當程度的影響。
這場在「98 E.M.P.電子實習演出」(1998/7)結束後的專訪,是在地實驗少數近距離紀錄九〇年代Dino的檔案。
《軍史館殺人事件》是王墨林早期執導的重要劇場作品。在充斥國家暴力暗面的戲劇張力內,林其蔚、Dino設計的聲響有極其強烈的表現性。
劇評人王友輝便寫道:這齣戲的噪音在聽覺上高度折磨觀眾。但也正是那一份不適感,讓演員的情緒得到層層地推進。(摘自黃雅慧(2014)。「戒嚴」身體論: 王墨林與80年代小劇場運動。國立交通大學社會與文化研究所碩士論文)
延續前一則談《軍史館殺人事件》的聲音設計,本篇從聽者角度再談「聽不見」、「不被聽見」的演出所產生的受迫與虛無。